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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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敗塗地
李城：“意外之喜。”
李城：“方小姐, 在走廊上遇到了，確實長得挺漂亮哈，就是膽子也忒小了。”
巫染感受到桌上手機震動, 垂眸去掃，微微一笑，並沒有回覆, 將屏幕重新熄滅。視線落在剛落座而餘驚未消的方絡雅臉上, 瞧, 確實嚇得夠嗆, 小臉一點血色都沒有。
李城不是壞事的人，應該沒做得太過。不過, 光憑他那張臉就讓小姑娘聞風喪膽, 也就巫染這種從小看到大的才能免疫；對於李城也是同理, 盡管這位發小有美艷到讓人過目不忘的皮囊，但他只認為她是他妹妹。
雖然他迄今還是沒膽量這樣喊她。
方絡雅感受到巫染那略帶探究的目光, 興致盎然沒能隱藏好, 不幸被逮了個正著。她面含慍色瞪了回去：“你看什麽看呢？”
巫染笑嘻嘻：“看絡雅姐長得漂亮。”
方絡雅不明所以，怕這家夥話裏有話, 上上下下瞅她半天，才別過頭冷哼了一聲。倒是方絡薇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腦袋：
“好好說話，絡雅, 不許再沒禮貌。”
絡雅雖然還是覺得姐姐胳膊肘往外拐, 但方才被陌生男人揩油的恐懼還縈繞心頭, 她下意識想依賴姐姐, 默不作聲地去摟絡薇的胳膊撒著嬌：“姐姐——我知道了啦！”
如此一來, 方家姐妹的矛盾告一段落，再開車回景點的時候, 絡薇也坐回徐經綸的越野車上。巫染還是坐鄧家的車，沒有外人在場，她也不用端得太過，懶散倦在窗邊。
下午說是游玩景點，但太陽實在太大，氣溫炎熱，大家走到萬歲照房就說逛不動，紛紛驅車往巫嘉那座半山別墅去，無邊泳池倒影出蒼翠青綠，正是適合避暑的好去處。
到了落腳的地方，在一樓休息一會兒，眾人決定玩水，也是理所當然的消暑活動。
各位心懷鬼胎的人就開始大展拳腳了。
柳妤首當其沖，性感小野馬將吊帶背心和牛仔熱褲換成了更具誘惑性的Chanel Coco Beach黑色珍珠款。比基尼勾勒出完美的36D身材，鉆石細扣鎖住深溝，小腰盈盈一握，腿長一米一二，腰圍不會超過六十一厘米。更何況她早有預料，方才吃飯根本沒動筷。
她本來就走的性感路線，倒也在大家的預料之中，出人意料的是絡薇，她摒棄以往含蓄溫柔的淑女風格，竟也穿得惹人蕩漾。白色蕾絲的小吊帶只堪堪攏住三點，白薄紗垂掃細而纖長的腰際，若隱若現遐想連篇。
事實上，方絡薇在房間裏磨蹭一會兒，千萬分猶豫，不知這副打扮究竟合不合適。然而絡雅一而再再而三地慫恿她，和她說，一定要艷壓群芳，壓過巫嘉帶來的那兩位。
特別是巫染，她心說，誰知道這小賤蹄子會不會錯過在男人跟前大放異彩的機會。
絡雅自己倒是準備充分，帶好幾套泳衣來換，今天穿的diesel牛仔做舊比基尼，可鹽可甜的打扮，重新畫了妝，抹亮晶晶唇蜜。
方絡薇忐忑地從陽臺邊探出，原本希望遮陽區下那個在意的人能多點反應，可沒想怦然心動的是鄧拙樂。而徐經綸興致缺缺地和巫嘉攀談，後者在給絡雅買來搭配穿搭的粉色丹頂鶴泳圈打氣。而他只環著臂觀看。
絡薇壯著膽量過去，徐經綸仿佛這時註意到她，慷慨誇讚：“很漂亮，很襯你。”
“謝謝。”絡薇說，“不下去游嗎？”
“做會兒熱身再說。”徐經綸昂下巴，“那邊有救生圈和救生衣，你需要就自取，不過，看今天穿成這樣，應該不需要咯？”
“討厭！”絡薇臉頰發燙，嗔怪推他，害羞地轉身，順著臺階下到泳池裏。鄧拙園最先下水，游幾趟就上岸，正好和她錯肩，隨後又看到柳妤。接連兩位熟女給他帶來了一些小小的成人震撼，拙園有點兒遭不住。
剛滿十八的成年人捂住鼻子別過臉去，
而巫嘉可太喜歡柳妤這小美人了，立刻把人攬過來親兩口，拉著她下水瘋玩起來。
絡雅並不著急下水，看到鄧拙園那淌著水珠的腹肌，居然也心平氣和。她不是不好他這男色，只是還對巫染究竟會何種姿態現身而耿耿於懷，她這次執意t要和對方比美。而拙園站在一旁調試泳鏡，也正好看到——
巫染確實總能出乎大家的意料。
淺褐的長發利落輕便束在身後，軍綠色鴨舌帽扣住清秀的上半張臉。她穿的和之前也沒什麽區別，反而更保守一些。竟然把妝全給卸掉了，雪白如玉的肌透著自然紅潤，眉眼更顯清雋秀麗，別出心裁於他人。戶外防曬的外套遮蓋住手臂，半寸也不露出來。下身是黑底灰邊運動短褲，腳踏白色球鞋。
“……哈？”巫嘉大跌眼鏡，“妹妹，你這穿的什麽鬼啊？你的比基尼呢？你的死庫水呢？你的肩帶式呢？你的小抹胸呢？”
恐怕絡雅此刻想說的也是這麽一句，她有種蓄力一拳卻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自己太用力過猛，而對方則輕飄飄地退出比賽。
徒留她一人在風中淩亂。
“……你們玩就好，我不太會游泳。”巫染擡起手臂，指尖再壓低帽檐半分，至此陰影覆蓋住明亮可愛的杏仁眼。輕巧側身，才叫人看到背上的登山包、登山杖和雨具。
倒是徐經綸瞥了她一眼，“要進山？”
“嗯。”巫染笑得落落大方，露出潔白整齊的貝齒，“看網上說四面雲山還挺美，這個季節正好是去九龍潭看瀑布的時候。”
“……你一個人啊？”巫嘉嘀咕一句，心大地揮手，“準了，自己註意安全啊！”
“一個人會不會有點太危險了？”拙園蹙眉，下意識道，“要不我和你一起吧？”
巫染看起來是要拒絕的態度，然而絡雅更慌：“你……你留下，留下陪我游泳！”
她才不給拙園和巫染單獨相處的機會，本來此番前來就為從巫染那兒拿回他的心，可不能任由他們你儂我儂。而巫染出乎意料地沒和她唱反調：“不用你跟著，而且你不是喜歡游泳？和絡雅一起多游一會兒吧。”
“好吧，那你自己註意安全，天黑之前要回來。”鄧拙園這麽說，不是因為絡雅，而是因未婚妻那另有深意的眼神妥協下來。她說不用他跟著，意思是另有他要做的事。
巫染認為拙園所剩無幾的優點是聽話，現在看來，悟性也在自己調教下有所長進。
她微笑著緩步上前，親了親他的側臉，在和自己傾心的fiancé做簡短的告別，親昵而真誠。然而只有拙園知道，她附在他耳邊：
“天黑後方絡雅會失蹤，我假裝走丟，你誘導其他人先來找我，拖慢搜尋節奏。”
“……明白？”她才退回去，輕聲問。
鄧拙園慎重認真地點頭，示意她放心。
絡薇和絡雅正在玩水槍，拙樂笑著舉起手機，按照要求給兩人拍攝朋友圈的素材。柳妤和巫嘉在深水區打鬧，兩人時而沈在水裏時而浮出水面。巫嘉壞心眼得很，仗著柳妤不會水，讓她那修長美腿都架盤住自己的腰身，柔軟雲朵積壓胸膛，真是吃盡豆腐。
只有徐經綸靜默地站在那兒，依舊漫不經心地環臂，墨鏡底下的看不出什麽情緒。幾分鐘之後，他再瞥向不遠處的林間山道，那嬌小背影已然至遠，渺小成點。她將整棟豪宅毫無留戀甩在身後，步履生風地行進。
徐經綸若有所感，伸手摘下墨鏡，拿起一旁的手機，指紋解鎖屏幕，抿著唇沈思。
直到接收消息的振動感再次拉回思緒。手機屏幕是白色的聊天界面，彈出一則分享定位的訊息，緊接著，又是清脆的叮咚聲。
看過消息，他斂起漆黑溫潤的眼，緩緩掃視眾人。不再猶豫，拎起外套轉身離去。
巫染：“follow me（跟上我）”
.
四面雲山處承德避暑山莊西北隅好處，康熙親筆題名的避暑勝地。溝壑縱橫，水流豐沛，瀑布眾多，承德地形為兩山夾一河，典型山高谷深，地質和地貌很是獨特瑰麗。
徐經綸在九龍潭風景區的入口看到她，靠站在一塊嶙峋巨石邊，兩條筆直雪白的腿支撐著傾斜的上身。巫染對他的應約沒有一點兒意外，像兩人是早就約好同游的摯友。
“走吧。”她直起腰，朝他輕擡眼睫。
徐經綸走在她的身後，一步半到兩步的間隔，二人一起往郁郁青青的林色裏前行。
“徐哥哥，幫我背包。”巫染拉下身上的登山包，毫不客氣地遞給身後的徐經綸。
徐經綸“嗯”了一聲，誰料她將登山杖也一並交給他，惹得他輕笑兩聲：“你還是自己拿著吧，小家夥，哥哥比你體力好。”
按規矩，有人開頭就可以開始對話了，一步半被拉近到肩並肩，熟人之間的距離。
徐經綸能看到她被斑駁日光點亮的眼，純凈美麗，然而空蕩到沒把任何人放裏面。這是和那張藍松湖景照裏一樣的神態舉止，如果這時候給她拍上一張，也是如此出片。
“怎麽想著把我叫過來？”徐經綸問。他有沒說的話：就不怕我再對你動手動腳？也是無關緊要的打趣兒，離威脅差的遠了，他確實忌憚她那還捏在手上的車內錄音。
“仔細想想，如果要唱戲的話，最大的不安分因素還是放在我眼皮子底下才好。”巫染旋起一邊唇角，正好是徐經綸能看到的左側臉，梨渦淺淺如林間陰翳，灰而不重。
“是嗎，你就肯定哥哥會配合你？”
“那段錄音還捏在我手上，你不配合也得配合吧？”巫染大步跨過溪澗上的木橋，“而且，你有話要對我說，你方才不是讓鄧拙園一邊去嗎？明顯是要和我單獨聊聊。”
“你既然知道，怎麽還好意思當場拂了哥哥的面子？你如果說是用這個引我前來，我心裏倒能好受一些。”徐經綸幽怨地道，“你的護花使者，什麽時候這麽多了？”
“除了鄧拙園還有誰？”巫染品味著，幾秒後才反應過來，“你是說李城？什麽護花使者，你不是做過背調嗎？我哥而已。”
“……我也是你哥，巫嘉也是你哥，拙樂也是你哥。拙園在成為你未婚夫之前，你也喊他拙園哥，這麽一看，你哥還挺多。”
“那恐怕不太一樣。”巫染揶揄一笑，“你們那都是客套話，李城真的是我哥。”
“有血緣關系？還是從小一起長大？”
“從小一起長大，血緣關系不重要。”巫染似笑非笑，“怎麽了，徐哥哥在吃醋？千萬別告訴我，你到現在還對我有感覺？”
“還真有點兒。”徐經綸倒是很坦誠，“染染又不是不知道，我沒辦法放下你。”
“還是少裝深情哦。”巫染偏過頭去，本來是想放過這個事兒了，然而卻想到三亞的絡薇初嘗，“哥哥你，還是個處男吧？”
這話題，轉換的也太猝不及防。
這下得換徐經綸腦內風暴，狹窄山道只允許單人通行，巫染走前面，沒回頭看他，自然不知道他此刻正困擾地扶著眉眼，耳間倏然彌漫紅雲，聲色還是壓抑得滴水不漏。
“……染染怎麽突然這麽問？”
“猜猜咯。”巫染的笑容輕浮不改。
“方絡薇並沒有……”徐經綸自詡這個青梅還是看的透的，絡薇確實仍鐘情於他，高端玩家只靠拉扯就能看出。她對拙樂還沒那個意思，然而巫染卻論證出他的床上事。
“呵，你還真是陰招用盡。”他冷哂，“如此，你和我又有什麽區別？助紂為虐，無非是我直接，你間接。這樣罔顧方絡薇的意願，趁醉行淫，難道不覺得很諷刺嗎？”
“我從沒說過自己和你有區別。”巫染八風不動地反駁他，“再說你給不了方絡薇姓福，難道還不準別的人給她？公平競爭，各憑本事的事。你說我要的東西拙樂哥給不了我，方絡薇要的愛，你不也給不了她？”
說這話時她也正好停下，轉過身對他，身後一片陡峭的雕削巍崖，直插入雲霄。而清泠的林色與水色，曝光在她單薄身影後。
她像生長於湖色天光的，第三種絕色。
徐經綸用手背抹一把額頭的薄汗，天氣太熱是一部分原因，雖然在山裏，但是山麓下不比山頂涼快，況且現在正是太陽最烈的時候。另一部分原因，每次和這小家夥心平氣和說些什麽，最後都會演變成針鋒相對，這莫非也是一種默契？看得出，巫染的火氣不比他小，她正眨著水汽沸騰的杏眼渾他，小巧精致的鼻尖，掛著細密晶瑩的水珠。
在摁捺住舔一舔嘗嘗味道的欲望之後，徐經綸還真有點無語。好心去告誡鄧拙樂，他不聽t就算了，轉眼就去和人家通氣兒。
不過，“小家夥，你可真是個小炮仗，一點就能燃。”她的脾氣實在太大了。
“恐怕你也不逞多讓。”巫染擡起白凈脖頸，幾個月前的掐痕早就消幹凈了，她如此舉動不是為了控訴什麽，而是恃強而驕，“徐哥哥要是沒解氣，不如再掐我一趟？”
我不是沒解氣，我是沒過癮。
徐經綸兀自想著，徑直朝她伸出手去。巫染迎戰的姿態很鬥志昂揚，然而他只是把她從護欄邊拉回，再掌心使力，讓她轉身。
“小心點，那邊護欄是松動的。”他朝她溫語，“別和我置氣了，快往前走吧。”
在他的推動下，巫染順其自然換方向，又往前方走了兩步。反應過來後，淺淡眉尾擡起，一擡再擡——假的吧？演的吧？
徐經綸什麽時候脾氣這麽好了？
恐怕被奪舍的可能性更大。
不知道他葫蘆裏又賣的是什麽藥，反正徐經綸此人極其擅長搞出其不意這麽一招。她管他做什麽？太過起疑，反而還著了對方的道。巫染這樣思忖，按捺住自己的疑惑，故意不回頭瞧他，任由他跟在身後，擡腳往層層疊疊的青苔階上走去。
一時兩相無言。
惟有腳步聲單調交錯。
再往前走，視野驟然開闊起來，野芳發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陰。巫染舉手機拍照。群山環繞間有溪流沖撞碎石的潺潺音，叮咚作響如環佩琴築聲。森林氧吧，草堂修柯。對身心莫大的放松，兩人都不自主深呼吸。
低枝拂潭，莖腥野湖的生冷氣息。
鼻腔被草澀擰開，清冽掃蕩整個胸膛。
“稻城亞丁很美吧？”徐經綸突然道，“我沒去過西藏，還是很想去看一看的。”
路有點兒陡峭，巫染伸出手扶住墻壁：“向陽之地，被譽為藍星上最後一片凈土，你說美不美？看到旅友拍的那些照片了吧，沒有實打實看到的一半漂亮。”她沈吟著，“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句話：春夏天的稻城亞丁，是上帝撰寫給人間的詩歌。”
“那你和李城、莊羽，每年都在川藏線拉貨，應該能大飽眼福吧，還挺幸福的。”
“得了吧，去玩還可以，去拉貨的話，總在高海拔的地方跑，人遲早會瘋掉的。”巫染瞧他，“話說你很好奇我以前的生活啊徐經綸，三番五次打聽，你閑的慌嗎？”
“對你整個人都好奇。”徐經綸笑了，“染染不是說，哥哥可以直接來問你嗎？”
“那倒是，不過你當時不也說，我嘴裏沒有半句真話嗎？我說了，你會信我嗎？”巫染放慢了腳步，同輕而甜潤的語氣一起，“徐經綸，你這個人就一個毛病，你問別人任何事情，永遠都是事先帶著答案，再去問問題。你根本不信別人，你只信你自己。”
“你究竟有沒有試過真心待人？”
此話一出，空蕩的木石棧道裏刮起一陣呼嘯山風。西嶺的傍晚雲霞洗浴細碎水波，四面雲山隱隱縈繞霧氣，清幽如佛下坐壇。似乎在這兒只能說真心話，假話緘口難言。
風傳頌來引崖上泉、墜打澗底的悲鳴。
目光如廝殺。
也許和半年前一樣。
也許有什麽東西悄然改變。
“……我一月份去了一趟德鎮。”
徐經綸終於擡腳走向她，這次帶著足矣的堅定，他站在低巫染一截的山階上。即便如此，高大，足夠她感受發旋處燥熱氣息。他說話時聲線低沈的，和清脆如絲竹的泉聲大相徑庭。反差感，白日裏黑水溯源上游。
“我去鎮上看過你以前住的地方。正值元旦，我也拜訪了一趟你的生母，棠悅。”
他伸出手臂扣住她肩膀。巫染堅忍而靜謐矗立在前，脊骨比身側幾束野竹更挺拔。平視道路前方，她眼裏永遠只有自己的路。從徐經綸的視角只能看到她後頸上一節清晰分明的骨骼，順脖椎蜿蜒至衣料深處。
真是瘦弱、但不孱弱。
勁瘦的、隨時爆發出強大生命力。
“我知道。”巫染倏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陷進皮肉，力度漸重，失控至猙獰。
那是積壓已久、迫需爆發的怒火。
“徐經綸，誰允許你去我的地盤？”
“你沒法阻止我探究你。巫染，你和我一樣，你和我完全是一種人，這麽多年你比我更艱難、更殘忍、更冷酷地生活下去。”徐經綸避開她的質問，現在主導權需重新回到他掌中。因為，他已然做出最大的讓步。
“成為我的人。”
就是現在，此時此刻。
面對這個令他無法自拔的。
壞種。
“……哥哥真心舍不得你，小家夥，讓我抓心撓肝地想，四個月你不聯系我一次？哥哥不想你一跑到太平洋那頭，就徹底忘了我這號人物，更不想未來四年裏和你一點兒交情都沒有。就當之前的事情全都兩清了，現在轉過身，吻我，我會幫你做所有事。”
貼蹭溫涼耳廓，引誘這小小的心上人：“無論你要報覆巫家還是鄧家，陳明儷還是鄧拙園，只要你肯把那該死的婚約給推了，就乖乖待在哥哥身邊，哪兒也不要去，你做什麽都可以。利用我，隨你便，滿足你。”
最後幾寸短句，已然低靡到嘶啞。
徐經綸難堪而自甘地閉上雙眼：
徐經綸，一敗塗地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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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城：“意外之喜。”
李城：“方小姐, 在走廊上遇到了，確實長得挺漂亮哈，就是膽子也忒小了。”
巫染感受到桌上手機震動, 垂眸去掃，微微一笑，並沒有回覆, 將屏幕重新熄滅。視線落在剛落座而餘驚未消的方絡雅臉上, 瞧, 確實嚇得夠嗆, 小臉一點血色都沒有。
李城不是壞事的人，應該沒做得太過。不過, 光憑他那張臉就讓小姑娘聞風喪膽, 也就巫染這種從小看到大的才能免疫；對於李城也是同理, 盡管這位發小有美艷到讓人過目不忘的皮囊，但他只認為她是他妹妹。
雖然他迄今還是沒膽量這樣喊她。
方絡雅感受到巫染那略帶探究的目光, 興致盎然沒能隱藏好, 不幸被逮了個正著。她面含慍色瞪了回去：“你看什麽看呢？”
巫染笑嘻嘻：“看絡雅姐長得漂亮。”
方絡雅不明所以，怕這家夥話裏有話, 上上下下瞅她半天，才別過頭冷哼了一聲。倒是方絡薇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腦袋：
“好好說話，絡雅, 不許再沒禮貌。”
絡雅雖然還是覺得姐姐胳膊肘往外拐, 但方才被陌生男人揩油的恐懼還縈繞心頭, 她下意識想依賴姐姐, 默不作聲地去摟絡薇的胳膊撒著嬌：“姐姐——我知道了啦！”
如此一來, 方家姐妹的矛盾告一段落，再開車回景點的時候, 絡薇也坐回徐經綸的越野車上。巫染還是坐鄧家的車，沒有外人在場，她也不用端得太過，懶散倦在窗邊。
下午說是游玩景點，但太陽實在太大，氣溫炎熱，大家走到萬歲照房就說逛不動，紛紛驅車往巫嘉那座半山別墅去，無邊泳池倒影出蒼翠青綠，正是適合避暑的好去處。
到了落腳的地方，在一樓休息一會兒，眾人決定玩水，也是理所當然的消暑活動。
各位心懷鬼胎的人就開始大展拳腳了。
柳妤首當其沖，性感小野馬將吊帶背心和牛仔熱褲換成了更具誘惑性的Chanel Coco Beach黑色珍珠款。比基尼勾勒出完美的36D身材，鉆石細扣鎖住深溝，小腰盈盈一握，腿長一米一二，腰圍不會超過六十一厘米。更何況她早有預料，方才吃飯根本沒動筷。
她本來就走的性感路線，倒也在大家的預料之中，出人意料的是絡薇，她摒棄以往含蓄溫柔的淑女風格，竟也穿得惹人蕩漾。白色蕾絲的小吊帶只堪堪攏住三點，白薄紗垂掃細而纖長的腰際，若隱若現遐想連篇。
事實上，方絡薇在房間裏磨蹭一會兒，千萬分猶豫，不知這副打扮究竟合不合適。然而絡雅一而再再而三地慫恿她，和她說，一定要艷壓群芳，壓過巫嘉帶來的那兩位。
特別是巫染，她心說，誰知道這小賤蹄子會不會錯過在男人跟前大放異彩的機會。
絡雅自己倒是準備充分，帶好幾套泳衣來換，今天穿的diesel牛仔做舊比基尼，可鹽可甜的打扮，重新畫了妝，抹亮晶晶唇蜜。
方絡薇忐忑地從陽臺邊探出，原本希望遮陽區下那個在意的人能多點反應，可沒想怦然心動的是鄧拙樂。而徐經綸興致缺缺地和巫嘉攀談，後者在給絡雅買來搭配穿搭的粉色丹頂鶴泳圈打氣。而他只環著臂觀看。
絡薇壯著膽量過去，徐經綸仿佛這時註意到她，慷慨誇讚：“很漂亮，很襯你。”
“謝謝。”絡薇說，“不下去游嗎？”
“做會兒熱身再說。”徐經綸昂下巴，“那邊有救生圈和救生衣，你需要就自取，不過，看今天穿成這樣，應該不需要咯？”
“討厭！”絡薇臉頰發燙，嗔怪推他，害羞地轉身，順著臺階下到泳池裏。鄧拙園最先下水，游幾趟就上岸，正好和她錯肩，隨後又看到柳妤。接連兩位熟女給他帶來了一些小小的成人震撼，拙園有點兒遭不住。
剛滿十八的成年人捂住鼻子別過臉去，
而巫嘉可太喜歡柳妤這小美人了，立刻把人攬過來親兩口，拉著她下水瘋玩起來。
絡雅並不著急下水，看到鄧拙園那淌著水珠的腹肌，居然也心平氣和。她不是不好他這男色，只是還對巫染究竟會何種姿態現身而耿耿於懷，她這次執意t要和對方比美。而拙園站在一旁調試泳鏡，也正好看到——
巫染確實總能出乎大家的意料。
淺褐的長發利落輕便束在身後，軍綠色鴨舌帽扣住清秀的上半張臉。她穿的和之前也沒什麽區別，反而更保守一些。竟然把妝全給卸掉了，雪白如玉的肌透著自然紅潤，眉眼更顯清雋秀麗，別出心裁於他人。戶外防曬的外套遮蓋住手臂，半寸也不露出來。下身是黑底灰邊運動短褲，腳踏白色球鞋。
“……哈？”巫嘉大跌眼鏡，“妹妹，你這穿的什麽鬼啊？你的比基尼呢？你的死庫水呢？你的肩帶式呢？你的小抹胸呢？”
恐怕絡雅此刻想說的也是這麽一句，她有種蓄力一拳卻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自己太用力過猛，而對方則輕飄飄地退出比賽。
徒留她一人在風中淩亂。
“……你們玩就好，我不太會游泳。”巫染擡起手臂，指尖再壓低帽檐半分，至此陰影覆蓋住明亮可愛的杏仁眼。輕巧側身，才叫人看到背上的登山包、登山杖和雨具。
倒是徐經綸瞥了她一眼，“要進山？”
“嗯。”巫染笑得落落大方，露出潔白整齊的貝齒，“看網上說四面雲山還挺美，這個季節正好是去九龍潭看瀑布的時候。”
“……你一個人啊？”巫嘉嘀咕一句，心大地揮手，“準了，自己註意安全啊！”
“一個人會不會有點太危險了？”拙園蹙眉，下意識道，“要不我和你一起吧？”
巫染看起來是要拒絕的態度，然而絡雅更慌：“你……你留下，留下陪我游泳！”
她才不給拙園和巫染單獨相處的機會，本來此番前來就為從巫染那兒拿回他的心，可不能任由他們你儂我儂。而巫染出乎意料地沒和她唱反調：“不用你跟著，而且你不是喜歡游泳？和絡雅一起多游一會兒吧。”
“好吧，那你自己註意安全，天黑之前要回來。”鄧拙園這麽說，不是因為絡雅，而是因未婚妻那另有深意的眼神妥協下來。她說不用他跟著，意思是另有他要做的事。
巫染認為拙園所剩無幾的優點是聽話，現在看來，悟性也在自己調教下有所長進。
她微笑著緩步上前，親了親他的側臉，在和自己傾心的fiancé做簡短的告別，親昵而真誠。然而只有拙園知道，她附在他耳邊：
“天黑後方絡雅會失蹤，我假裝走丟，你誘導其他人先來找我，拖慢搜尋節奏。”
“……明白？”她才退回去，輕聲問。
鄧拙園慎重認真地點頭，示意她放心。
絡薇和絡雅正在玩水槍，拙樂笑著舉起手機，按照要求給兩人拍攝朋友圈的素材。柳妤和巫嘉在深水區打鬧，兩人時而沈在水裏時而浮出水面。巫嘉壞心眼得很，仗著柳妤不會水，讓她那修長美腿都架盤住自己的腰身，柔軟雲朵積壓胸膛，真是吃盡豆腐。
只有徐經綸靜默地站在那兒，依舊漫不經心地環臂，墨鏡底下的看不出什麽情緒。幾分鐘之後，他再瞥向不遠處的林間山道，那嬌小背影已然至遠，渺小成點。她將整棟豪宅毫無留戀甩在身後，步履生風地行進。
徐經綸若有所感，伸手摘下墨鏡，拿起一旁的手機，指紋解鎖屏幕，抿著唇沈思。
直到接收消息的振動感再次拉回思緒。手機屏幕是白色的聊天界面，彈出一則分享定位的訊息，緊接著，又是清脆的叮咚聲。
看過消息，他斂起漆黑溫潤的眼，緩緩掃視眾人。不再猶豫，拎起外套轉身離去。
巫染：“follow me（跟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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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雲山處承德避暑山莊西北隅好處，康熙親筆題名的避暑勝地。溝壑縱橫，水流豐沛，瀑布眾多，承德地形為兩山夾一河，典型山高谷深，地質和地貌很是獨特瑰麗。
徐經綸在九龍潭風景區的入口看到她，靠站在一塊嶙峋巨石邊，兩條筆直雪白的腿支撐著傾斜的上身。巫染對他的應約沒有一點兒意外，像兩人是早就約好同游的摯友。
“走吧。”她直起腰，朝他輕擡眼睫。
徐經綸走在她的身後，一步半到兩步的間隔，二人一起往郁郁青青的林色裏前行。
“徐哥哥，幫我背包。”巫染拉下身上的登山包，毫不客氣地遞給身後的徐經綸。
徐經綸“嗯”了一聲，誰料她將登山杖也一並交給他，惹得他輕笑兩聲：“你還是自己拿著吧，小家夥，哥哥比你體力好。”
按規矩，有人開頭就可以開始對話了，一步半被拉近到肩並肩，熟人之間的距離。
徐經綸能看到她被斑駁日光點亮的眼，純凈美麗，然而空蕩到沒把任何人放裏面。這是和那張藍松湖景照裏一樣的神態舉止，如果這時候給她拍上一張，也是如此出片。
“怎麽想著把我叫過來？”徐經綸問。他有沒說的話：就不怕我再對你動手動腳？也是無關緊要的打趣兒，離威脅差的遠了，他確實忌憚她那還捏在手上的車內錄音。
“仔細想想，如果要唱戲的話，最大的不安分因素還是放在我眼皮子底下才好。”巫染旋起一邊唇角，正好是徐經綸能看到的左側臉，梨渦淺淺如林間陰翳，灰而不重。
“是嗎，你就肯定哥哥會配合你？”
“那段錄音還捏在我手上，你不配合也得配合吧？”巫染大步跨過溪澗上的木橋，“而且，你有話要對我說，你方才不是讓鄧拙園一邊去嗎？明顯是要和我單獨聊聊。”
“你既然知道，怎麽還好意思當場拂了哥哥的面子？你如果說是用這個引我前來，我心裏倒能好受一些。”徐經綸幽怨地道，“你的護花使者，什麽時候這麽多了？”
“除了鄧拙園還有誰？”巫染品味著，幾秒後才反應過來，“你是說李城？什麽護花使者，你不是做過背調嗎？我哥而已。”
“……我也是你哥，巫嘉也是你哥，拙樂也是你哥。拙園在成為你未婚夫之前，你也喊他拙園哥，這麽一看，你哥還挺多。”
“那恐怕不太一樣。”巫染揶揄一笑，“你們那都是客套話，李城真的是我哥。”
“有血緣關系？還是從小一起長大？”
“從小一起長大，血緣關系不重要。”巫染似笑非笑，“怎麽了，徐哥哥在吃醋？千萬別告訴我，你到現在還對我有感覺？”
“還真有點兒。”徐經綸倒是很坦誠，“染染又不是不知道，我沒辦法放下你。”
“還是少裝深情哦。”巫染偏過頭去，本來是想放過這個事兒了，然而卻想到三亞的絡薇初嘗，“哥哥你，還是個處男吧？”
這話題，轉換的也太猝不及防。
這下得換徐經綸腦內風暴，狹窄山道只允許單人通行，巫染走前面，沒回頭看他，自然不知道他此刻正困擾地扶著眉眼，耳間倏然彌漫紅雲，聲色還是壓抑得滴水不漏。
“……染染怎麽突然這麽問？”
“猜猜咯。”巫染的笑容輕浮不改。
“方絡薇並沒有……”徐經綸自詡這個青梅還是看的透的，絡薇確實仍鐘情於他，高端玩家只靠拉扯就能看出。她對拙樂還沒那個意思，然而巫染卻論證出他的床上事。
“呵，你還真是陰招用盡。”他冷哂，“如此，你和我又有什麽區別？助紂為虐，無非是我直接，你間接。這樣罔顧方絡薇的意願，趁醉行淫，難道不覺得很諷刺嗎？”
“我從沒說過自己和你有區別。”巫染八風不動地反駁他，“再說你給不了方絡薇姓福，難道還不準別的人給她？公平競爭，各憑本事的事。你說我要的東西拙樂哥給不了我，方絡薇要的愛，你不也給不了她？”
說這話時她也正好停下，轉過身對他，身後一片陡峭的雕削巍崖，直插入雲霄。而清泠的林色與水色，曝光在她單薄身影後。
她像生長於湖色天光的，第三種絕色。
徐經綸用手背抹一把額頭的薄汗，天氣太熱是一部分原因，雖然在山裏，但是山麓下不比山頂涼快，況且現在正是太陽最烈的時候。另一部分原因，每次和這小家夥心平氣和說些什麽，最後都會演變成針鋒相對，這莫非也是一種默契？看得出，巫染的火氣不比他小，她正眨著水汽沸騰的杏眼渾他，小巧精致的鼻尖，掛著細密晶瑩的水珠。
在摁捺住舔一舔嘗嘗味道的欲望之後，徐經綸還真有點無語。好心去告誡鄧拙樂，他不聽t就算了，轉眼就去和人家通氣兒。
不過，“小家夥，你可真是個小炮仗，一點就能燃。”她的脾氣實在太大了。
“恐怕你也不逞多讓。”巫染擡起白凈脖頸，幾個月前的掐痕早就消幹凈了，她如此舉動不是為了控訴什麽，而是恃強而驕，“徐哥哥要是沒解氣，不如再掐我一趟？”
我不是沒解氣，我是沒過癮。
徐經綸兀自想著，徑直朝她伸出手去。巫染迎戰的姿態很鬥志昂揚，然而他只是把她從護欄邊拉回，再掌心使力，讓她轉身。
“小心點，那邊護欄是松動的。”他朝她溫語，“別和我置氣了，快往前走吧。”
在他的推動下，巫染順其自然換方向，又往前方走了兩步。反應過來後，淺淡眉尾擡起，一擡再擡——假的吧？演的吧？
徐經綸什麽時候脾氣這麽好了？
恐怕被奪舍的可能性更大。
不知道他葫蘆裏又賣的是什麽藥，反正徐經綸此人極其擅長搞出其不意這麽一招。她管他做什麽？太過起疑，反而還著了對方的道。巫染這樣思忖，按捺住自己的疑惑，故意不回頭瞧他，任由他跟在身後，擡腳往層層疊疊的青苔階上走去。
一時兩相無言。
惟有腳步聲單調交錯。
再往前走，視野驟然開闊起來，野芳發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陰。巫染舉手機拍照。群山環繞間有溪流沖撞碎石的潺潺音，叮咚作響如環佩琴築聲。森林氧吧，草堂修柯。對身心莫大的放松，兩人都不自主深呼吸。
低枝拂潭，莖腥野湖的生冷氣息。
鼻腔被草澀擰開，清冽掃蕩整個胸膛。
“稻城亞丁很美吧？”徐經綸突然道，“我沒去過西藏，還是很想去看一看的。”
路有點兒陡峭，巫染伸出手扶住墻壁：“向陽之地，被譽為藍星上最後一片凈土，你說美不美？看到旅友拍的那些照片了吧，沒有實打實看到的一半漂亮。”她沈吟著，“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句話：春夏天的稻城亞丁，是上帝撰寫給人間的詩歌。”
“那你和李城、莊羽，每年都在川藏線拉貨，應該能大飽眼福吧，還挺幸福的。”
“得了吧，去玩還可以，去拉貨的話，總在高海拔的地方跑，人遲早會瘋掉的。”巫染瞧他，“話說你很好奇我以前的生活啊徐經綸，三番五次打聽，你閑的慌嗎？”
“對你整個人都好奇。”徐經綸笑了，“染染不是說，哥哥可以直接來問你嗎？”
“那倒是，不過你當時不也說，我嘴裏沒有半句真話嗎？我說了，你會信我嗎？”巫染放慢了腳步，同輕而甜潤的語氣一起，“徐經綸，你這個人就一個毛病，你問別人任何事情，永遠都是事先帶著答案，再去問問題。你根本不信別人，你只信你自己。”
“你究竟有沒有試過真心待人？”
此話一出，空蕩的木石棧道裏刮起一陣呼嘯山風。西嶺的傍晚雲霞洗浴細碎水波，四面雲山隱隱縈繞霧氣，清幽如佛下坐壇。似乎在這兒只能說真心話，假話緘口難言。
風傳頌來引崖上泉、墜打澗底的悲鳴。
目光如廝殺。
也許和半年前一樣。
也許有什麽東西悄然改變。
“……我一月份去了一趟德鎮。”
徐經綸終於擡腳走向她，這次帶著足矣的堅定，他站在低巫染一截的山階上。即便如此，高大，足夠她感受發旋處燥熱氣息。他說話時聲線低沈的，和清脆如絲竹的泉聲大相徑庭。反差感，白日裏黑水溯源上游。
“我去鎮上看過你以前住的地方。正值元旦，我也拜訪了一趟你的生母，棠悅。”
他伸出手臂扣住她肩膀。巫染堅忍而靜謐矗立在前，脊骨比身側幾束野竹更挺拔。平視道路前方，她眼裏永遠只有自己的路。從徐經綸的視角只能看到她後頸上一節清晰分明的骨骼，順脖椎蜿蜒至衣料深處。
真是瘦弱、但不孱弱。
勁瘦的、隨時爆發出強大生命力。
“我知道。”巫染倏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陷進皮肉，力度漸重，失控至猙獰。
那是積壓已久、迫需爆發的怒火。
“徐經綸，誰允許你去我的地盤？”
“你沒法阻止我探究你。巫染，你和我一樣，你和我完全是一種人，這麽多年你比我更艱難、更殘忍、更冷酷地生活下去。”徐經綸避開她的質問，現在主導權需重新回到他掌中。因為，他已然做出最大的讓步。
“成為我的人。”
就是現在，此時此刻。
面對這個令他無法自拔的。
壞種。
“……哥哥真心舍不得你，小家夥，讓我抓心撓肝地想，四個月你不聯系我一次？哥哥不想你一跑到太平洋那頭，就徹底忘了我這號人物，更不想未來四年裏和你一點兒交情都沒有。就當之前的事情全都兩清了，現在轉過身，吻我，我會幫你做所有事。”
貼蹭溫涼耳廓，引誘這小小的心上人：“無論你要報覆巫家還是鄧家，陳明儷還是鄧拙園，只要你肯把那該死的婚約給推了，就乖乖待在哥哥身邊，哪兒也不要去，你做什麽都可以。利用我，隨你便，滿足你。”
最後幾寸短句，已然低靡到嘶啞。
徐經綸難堪而自甘地閉上雙眼：
徐經綸，一敗塗地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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